【心悸：Adolescence】15 兩難

　　心的距離該用什麼來描述呢？有時候太久沒有見面的人，偶然相遇之下就連對方是誰都不記得了，然而有些人許久不見，僅僅是依偎在一塊便能知足。

　　對黑子而言，跟旁人的距離又顯得更遠了。經常性被遺忘什麼的，說實在怎麼可能完全習慣而不在意呢？特別是生日將臨的這天，他心裡感到特別難受。

　　就連父母都忘記自己的生日，班上同學也沒人記得，除了……黃瀨君。『能夠認識黃瀨君真是太好了……』的話，原本是這樣的……應該要是這樣的……但是對於黃瀨君所說的，赤司君告訴他我在誠凜的這件事情，他卻沒有再來找我，難道別有用意嗎？

　　「赤司君真是讓人猜不透。」他自言自語地表示著。

　　打開手機，一封簡訊也沒有。黃瀨也沒趕在十二點整向自己道賀嗎？這讓黑子感到有些失落，畢竟交往對象沒把自己放在心上，說不在乎肯定是騙人的。

　　就在黑子百感交集之餘，手機忽然一陣，一封道賀的簡訊傳了過來。

　　『哲也，我知道你手機號碼沒換，所以在這裡祝你生日快樂。』

　　是赤司捎來的訊息，果然不管逃到哪兒都會被他找到呢，黑子是這麼想的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，明明應該由黃瀨率先道賀的才對，原來他沒把我放在心上嗎？

　　這時候黃瀨打了電話過來，另一端的聲音不大清楚，而他的視線也隨著對方變得模糊。

　　「小黑子抱歉，工作耽擱了行程所以都沒打給你。喂－－喂－－小黑子有在聽嗎？」

　　「嗯、有。」他強忍住哽咽回答。

　　「今天是小黑子生日，但是看樣子我一時趕不回去了，我改天再補償你，真的很不好意思！」

　　「沒關係，工作要緊。」切掉通話，一個人坐倒在房間的門前。心灰意冷嗎？或者說是生日這天難得想任性的自己，卻無處可發洩。

　　翻著手機的簡訊，才發現赤司傳來的訊息還有後續，往下滑著、凝視著內容的他，由不得地有所動搖。

　　『然後要跟你說聲對不起，現在的我好想、好想陪伴你過生日。』

　　「赤司君……赤司君……」他喃喃道著，但是他早在那日便把眼淚哭乾，現在已哭不出聲了。

　　無法自制，那麼就不要企圖掌控自己的意志。

　　黑子在床上來回翻了好幾回，眼看窗外透出微光。於是他抬頭一望時鐘，恰巧是凌晨五點多，側躺想著依舊睡不著的話，不如出門散心好過悶在床上度過，於是披上外套打算出門買個熱飲。

　　「呼……呼……」他企圖搓熱雙手，等待著販賣機掉下熱呼呼的紅豆湯。

　　「……該不該去呢？」他握著熱飲的同時，垂下頭不知所措。

　　整條街道安靜得不像話，可以清晰地聽見鞋底摩擦地面的腳步聲，並眼巴巴看著路燈由閃爍轉熄。

　　「電車應該開通了。」黑子自言自語說著。

　　他加快腳步急速步行，顧不得手裡的紅豆湯冷掉或是撒出來。好不容易趕到車站買了張車票，搭上通往京都的第一班列車，心裡卻是那麼地忐忑不安。

　　還是不該這麼衝動行事吧？好幾次中途經過停站想下車的想法，與只為了赤司那一句話想見對方一面的心情糾結著。更者，愧對於交往中的黃瀨，又該如何交代呢？

　　「只是見老朋友應該沒關係的。」

　　框啷框啷。車開得很急，儘管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速而過，距離京都還是花了不少時間抵達目的地。終於，黑子還是下定決心要見赤司一面。

　　「嘟嘟－－喂？是赤司君嗎？」電話的另一端有人接起。說來矛盾，這時候的黑子即是期待望回話的人是赤司，卻又希望不要接起來就好了。

　　『是哲也嗎？終於來了啊，等你好久呢。』

　　赤司君等很久是什麼意思？黑子心慌意亂地無法思考，就在這時候他看見遠方出現一個人影－－是赤司君！

　　眼視著冷顫的黑子，赤司不慌不忙地取出備用的大衣為對方披上。黑子沒說什麼，而赤司只是笑了笑望向他。兩個人前後走在空蕩蕩的街上，吐出的氣息彷彿將空氣凝結成霜。另一方面，曾發生過疙瘩的兩人卻像沒事般地並肩行走，或是說赤司看起來像沒事人一樣，這讓黑子有些尷尬。

　　「京都比你想像中還冷吧。」意圖化解彼此之間的沉默，赤司淡淡地說。

　　「……」黑子並沒有回話，於是赤司繼續說著。

　　「我很高興哲也過來了呢。」他笑著回應，但當他一脫口說出，黑子便停下腳步。

　　「我和黃瀨君……正在交往……」他抬起頭瞧著赤司，儘管晨光微弱，還是能清楚看到對方俊俏的臉龐掛著笑容。

　　「其實我知道，但是我不介意。」

　　「……赤司君變了。」他這麼說，反而引來赤司一陣發笑。

　　「是人總會變的。」於是他繼續走著，而黑子趕緊跟上他的腳步，「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，搭車應該也累了。」

　　唯一不變的則是赤司對黑子的任性。他並不管黑子意願，而一手拉住他的手肘朝著住宅處前進。

　　赤司的住處離車站不會太遠，他們很快便抵達了目的地。那是一棟老舊的和式建築，據赤司的意思這是祖父母留下來的屋子，而其他家人恰巧出了遠門，所以他才會有此提議。

　　進入屋內之後，赤司喚著對方先行更下一身濕冷的衣物，黑子勉強穿著對方為他準備的男子和服。當他踏出房間時，發覺赤司也換上了一套素雅的和服，從沒看過赤司這般穿著，他不禁臉龐發紅地感到難為情。

　　「哲也穿這樣很好看呢。」赤司見狀，笑著回應對方。

　　黑子不知如何是好地撇過頭，企圖走到離赤司不遠處的暖桌，卻因他的心不在焉地絆倒。趕緊護著黑子的赤司，來不及拉住對方而整個人向後摔落。

　　至於黑子，他一屁股地跌坐在赤司身上，於是面面相覷的兩人完全說不出話來，黑子只能臉發紅地嚇得跳起身子。

　　「你、你沒事吧？」黑子趕緊轉移話題道。

　　「沒事……」

　　之後的兩人倒像沒事般各做各的事情，黑子窩在暖桌裡撥著橘瓣，而赤司橫躺在長廊上依偎著微弱的日光。這讓黑子十分好奇赤司在看些什麼，於是他信口詢問了對方：

　　「赤司君是在看什麼？」

　　良久，赤司都沒有回應，因此黑子起身坐到他身旁一同眺望。

　　這時候赤司緩緩開口回了話，「你知道嗎？自古以來它們永遠在那個位置，永遠都不會變，可惜人們沒辦法呢。畢竟我們各自有著自己的想法，說要恆久不變是不可能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黑子並沒回話，赤司則笑了笑繼續說。

　　「你知道『月色真美』的意思吧？」

　　一直都有嗜書喜好的黑子，是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涵義，他明白赤司想表達的意思，因而更不可以正面回答他的問題。

　　「赤司君別逗我，明明都已經看不見月亮了。」

　　「那麼……你喜歡過我嗎？」

　　他頓了頓，終於還是向赤司坦承真心話，「赤司君，要是我對你只有恨，要是我只能恨你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不愧是哲也式的回答。」如今赤司還能笑著調侃他，黑子便無法繼續說出他接下來想說出的話。

　　『你知道嗎？沒辦法討厭眼前的你、無法割捨所有與你的回憶、更沒能遺忘那個曾經對我那麼好的赤司君。與其恨著眼前的你……我更恨我自己……』

　　剎那之間，赤司整個人壓於黑子面前，貼得極近的他們，幾乎能清楚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。赤司還明顯感覺出黑子的喘氣聲特別地大，想必是十分緊張。

　　「回來吧哲也，回到我身邊。」赤司伸手撫著他的臉道。

　　聽見赤司這麼說，黑子反而不知如何是好，「但是……還有黃瀨君……」

　　「忘不掉涼太也沒關係，你所有一切我都能包容的。」他邊說著邊將對方摟入懷中，並在對方耳邊輕聲回答。

　　「我會一直等著哲也，就連涼太碰過的身體也能接受的哦。」接著他把黑子躺倒於地板上，親吻著對方後說。

　　「我保證不會再犯的，一心一意只對哲也好。」撫摸著對方胸前，還能清晰看見黑子的身體，因刺激而硬挺的蓓蕾誘惑著他。

　　「吶、我會對哲也很溫柔的，知道嗎？」

　　赤司褪去對方的衣物，坦誠相見的兩人在清晨的微弱光線之下交合。儘管他身子所懷抱的是赤司，但是一方面帶著既擔心又深感背叛黃瀨的心情，使他面對此時赤司的情感，依舊猶豫不決。


　　『這樣的我們，是否會一錯再錯下去？吶、赤司君－－我只怕若是做下這個決定，傷害到的不是我自己，而是你們。』